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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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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八章

妃見卻是抖落了本來用破發帶攏在一起的黑發,像是游水一樣順著地磚縫隙游出去,“孽鏡地獄?呵,夜叉想照出我生世所犯下罪孽,所為孽鏡地獄,是她同羅剎鬼用鬼母所創的一方小天地。在那我將夜叉封入地獄,羅剎重傷敗逃。這次找我...我除了覺著他是來送死的,並無什麽其他想法”

“你就不曾想過因何緣故找你?”崔鈺看了眼站在那兒出的姑娘,她頭上發帶有些松散,一挑就能垂下,沒忍住,終究還是上前幫著重新挽起,玉古並無拒絕,雖說斷緣,但她還是不舍,一旁妃見看到這幕,擡眼去看被黑發收攏過來的屍身,“崔判倒是給我說說,是何緣故”

“我不信你不知道”他眉間又起了深深波瀾,指尖松開了還纏在他手上的一縷發,發帶是他選的,果然還是稱她的。

“我知道”這平安村中,足有兩百多人,算上了掛在宗祠外的人頭,被她黑發一並卷入,屍體壘起,還不等他阻止,一陣火光從最底層燃起,黑發避之不及,有幾縷發尾被燒焦,她才終於接下句,“我知道萬鬼慕戀夜叉,所以呢崔判,你在人間所學的仁慈,也要用來原諒殺了一村之人,拘魂而走的羅剎鬼?”

“自然不可能”他望向那火光,以人為柴火,他們同齊清等人不同,齊清等人執念是玉古能否帶唐信禹回來,他們既然已經入了輪回,這世間包括他們肉體都不過是驅殼一具,因此崔鈺才敢把他們的肉身焚去。

只是這村子中的人還不曾有勾魂使前來牽引,魂體便被帶走,妃見毀去屍身,沒有個全屍,魂體是不得安息的,“他不是讓你前去孽鏡地獄,你為何...”

“他讓我去,我就須得去?”她難得冷了神色,“這回,就算是去了半條命,我也要將萬鬼這個後患解決”

“你毀去村中人屍身,為的是什麽”

“將萬鬼封印,我須得要這群因萬鬼而死的人的怨恨”她黑藻似的發是被馴服小獸,乖巧回道她身後,而一直懸掛在她頭頂三尺之上的八角宮燈,徐徐吐出一股子檀色,八棱花鏡一閃而過,就聽一身怨恨嚎叫,一旁崔鈺耳膜一震,魂體顫了顫,還有些不穩,“崔判,你在這處,是為的什麽”

“我...唐信禹的弟兄是為了萬鬼而死,這段業障既然與我前身有關,自然要我親手來報”

“說的那麽多,直接說報仇不就好了,才剛想起自己的崔判,就忘了自己也曾是嗔面阿傍的過往?”她笑的嘲諷,很是不喜他三面不同模樣,垂眼去看玉古,她沒有看向他們兩人,眼底倒映著火光。

在孽鏡小世界中,萬鬼拖著還在滴血的手臂,頸脖還有一塊新長好的粉色,失去了陪著許久的那顆頭,他只覺頸脖之上空蕩蕩的,他其實很少同她說話,總是她說的比較多,總算他耳邊在沒有鬼怪嘶吼,她絮絮叨叨詛咒那人時,好比兜率天梵音,聽著那聲音入眠許久,墮入地獄時早已不得安寢。

她其實本相很美,是貌美婦人模樣,不笑出一口利牙溫婉的很,他喜歡她以前的樣子,覺得順眼,那個叫妃見的人,眼似黃泉,面若碧落雲霞,根本就不是能久留於世的模樣,他不喜,但她喜歡。

他手還沒碰到那大塊刀疤,就聽一陣嗡嗡之聲,吃進肚子裏的魂魄躁動起來,惹得他平添一分煩悶之氣,心底又開始惴惴不安,多久了,這股感覺他的華冠萎靡時候也察覺過,那是一墮落。

這股子躁動強硬平覆不久,就聽一聲尖利叫喚,熟悉的很,驚得他直起身來,手臂上剛止了的血又開始冒出紅珠,裏頭還四溢一股子不詳的紅氣,是夜叉。

羅剎乃疾行鬼,從孽鏡小世界到平安村,正巧是妃見剛嘲完崔鈺不久,那股子青綠之氣壓來一瞬間兩人同時擡頭,如臨大敵,羅剎鬼見火光熊熊,後頭站著黑袍人氣勢不減,不如說她比火光還要熱烈,她頭頂檀色還沒散完,那股子熟悉的味道讓羅剎眼底兇光更盛,“還給我!”

倒是妃見,眼底戒備不少,面色倒是不改,兩個字輕飄飄,落在萬鬼耳中無異於挑釁,“不給”

青綠之氣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時就一閃而過消失,妃見倒退兩步,本命法寶八角宮燈剛顯形,青面獠牙的臉就在下一刻出現在妃見面前,時間把握的恰好,五指成爪幾乎要把紅光劃破,指甲就在妃見瞳孔前,萬鬼又喊了句,“還給我!”

她笑容越發美艷,手上法訣變換,宮燈中火舌似長鞭朝著就在面前的萬鬼面上抽去,火燎似得將他額前紅發點著,萬鬼,“難不成是我說的太小聲,我說,不給”

羅剎鬼更怒,動作更快,幾乎是空氣中聲音爆裂劈啪一聲,他身形就出現在她身前、身後、天靈蓋,她黑發將半身包裹,前邊火光遮蔽之處被打出幾道漣漪,聽得重,被化解的七七八八。饒是這樣,妃見也被打的節節敗退,沒了雲終鏡,她實則並無太多優勢。

羅剎鬼不察,只因他嗔心,手臂上本就沒痊愈好傷口又一次崩裂,他動作就是殘影也看的不真切,妃見已經有了疲態,一時不察,左肩被鬼爪刺穿,血肉之聲響起,被崔鈺帶到一旁的玉古腳動了動,卻被崔鈺及時拉住,玉古仰頭,卻見崔鈺搖頭,“別去”

“我不懂”

“相信她”見她垂下頭,“對不起,我不能去幫她”

“你無須道歉,崔判”聲音有幾分悶沈,她再擡頭去看火光旁的黑影,“我知道你也在忍,只是你不得出手”

崔鈺一只攥緊的手才悄悄松開,才察覺手心被指甲摳出幾道血痕,“這是妃見的果,也是我的業”

判官剛覆位,手上笏不得在沾紅塵和紫陌,他當是要在回黃泉的,地府人只判身前事,不得在塵世中輕易出手,若是笏沾了紅塵,手裏判決不在服眾,他現在留在塵世還是勉強托了魂體的福。

“那就,不要輕易說親手來報”

番外——2018新歷過年集結

巨山鎮那條巷子誒,今年好說歹說妃見的燈鋪門口才掛起來兩個紅艷艷的大燈籠,崔鈺還是穿著紅袍,沒了官架子親近的很。屏風桌子都撤了,白的燈籠也換了,只是周圍還挑著伽枯送來的明珠。

率先進來賀新年的是九重蓮和嫵月,兩人只有在新年番外可以相見,自然是少不得互訴衷腸,聊了納蘭詞嘞,才想起今日是來賀新年的。

一眼過去就是玉古都穿的喜慶,穿的嫩綠的色,一眼過去清新可人,崔判官手指被燙紅都不自知,還是坐在上位的妃見將茶杯重重一拍才醒神過來,“這不還沒到農歷的新年呢,作甚這樣隆重,煩人”

“你倒是去問問南無渺”九重蓮不輕不重噎回去,一旁嫵月害羞又抱歉的笑,總算是讓妃見生生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。九重蓮送了本《大悲咒》,嫵月送的是自己抄的《靈飛經》,妃見生生白挨了他幾個眼刀。

江婉同她的戲子彌生是隨後到的,戲子彌生的名字其實是這回番外才想起來的,其餘時間還是喊他少年,就是江婉也才是剛剛通過妃見的口知道,彌生生的好看,江婉眉眼有故事,坐在一起好比戲中人。一人送的是青果,一人送的是胭脂。

道士走進來時席上已經笑起來,打趣妃見呢,恰好道士送來一壺好酒,喝茶半天的妃見覺著空腹,一旁的玉古不滿也不管,喝口酒好半天才嘆道,“若不是伽枯同無鹽以及楊善善在後廚,早就下館子去了,酒都不能敞開喝,憋屈”

許紋鈺同琉酥以及不知從哪裏閃出來的伽羅就在後頭碰見,琉酥挑眉,先匆匆帶著楊善善出去,留下伽羅同許紋鈺,或者說是遲妄道人對視,遲妄抿了抿唇,良久才說一句,“小舅子”惹得伽羅差點沒有把手裏替姐姐端的菜摔在地上,“放你的屁!要不是番外不能見血,我——”

“伽羅,菜都要涼了!”兩個還在針鋒相對的男人的戰場就這樣消弭於無形,後院樹上偷喝酒的沙落雁搖頭嘖嘖稱奇,要不是達瓦閃出來砸了他一頭包,想來他是要偷偷喝醉等到宴席結束了。

東淺楊善善等人昨夜就來了,九重蓮還在為自己第一個到沾沾自喜呢,卻被攬著自家夫人的玄帝打了臉,東淺倒好,一雙眼睛都在妃見——手上的酒了,“老友!你又偷喝酒,說好的再來大醉三年呢”

“你大醉三年我怎麽辦”玄帝很是不滿,將東淺點回了貓身黑著臉塞進袖子裏,要是她還學不會對玄帝撒嬌,大抵許久都不會讓他碰酒了。

倒是後頭趕來的李娑從,或者說傾城和時青,正和摟著繡娘木竹的副將聊聊他們之後怎麽打的仗,言辭爭論激烈的時候卻被暗衛扶著的盲眼國師玄嬰一兩句點撥開來,酒席上好不熱鬧,暗搓搓躲在屏幕後的南無渺數了數人,算著大概還沒漏什麽人。

守宮和朱參正要唱歌呢,還有一派江湖人士就要進來表演,妃見收來的合理五花八門什麽都有,卻沒有一件稱心,看著周圍人成雙成對,後媽南無渺才想起缺了什麽,只是剛想起來,肩膀就被一寬厚大掌拍住,“後媽,我難不成是個假男主”

本以為送來了羅剎和夜叉頭顱作為賀禮的履淵是最後一位,不曾想一道著檀色寬袍大擺的男子走入,他分明生的不是當中最好,就是沙落雁都比他多兩份俊朗,雖然沙落雁還沒開席就軟倒在達瓦身上,格桑曲拉和拉白扯著阿昌鬧著呢。

那男子生的平凡,一雙眼若滄海明珠,嘴上淺笑,他出現的不突兀,好似從來就站在那裏看著人,一時間識得他的人紛紛靜下,兩三個女子不知何時湊到一堆,“我覺著妃見眼光可以,男人不能找太漂亮的”說這話的是江婉,完全不顧她丈夫在後頭沈了的臉色。

“太獨斷專橫也不妥”這是恢覆原身的東淺,後邊玄帝動了動手指,看著就是要將她再點回原身。

“哼,太猶若寡斷,不喜歡”身上還掛著沙落雁的達瓦皺皺鼻尖,好不俏皮

“好過悶的屁都放不出來一個的”傾城滿眼嫌棄搖頭,後頭時青揉了揉自己膝蓋,懷疑是不是得了風濕。

“看著沈穩,好過撩了就跑的”木竹面色嚴肅。

一時間站在門口的太渺收到了眾多同胞的目光洗禮,良久他最在意的人才轉過眼,只是一眼,廳中最大聲的還是她喝酒的聲音,玉古看了看妃見,很是不安的拉著看好戲的崔鈺的袖子,崔鈺才笑,“沒看出來她在鬧別扭嗎”

啪嗒酒杯落地,妃見的八角宮燈避開玉古朝著崔鈺身上撞,嚇得這個冷面判官躲到了太渺身後,崔鈺過往的兄弟五人還在那裏叫好,“好好好,打大郎!變成這幅模樣看著就牙疼!”

太渺動作倒是更快,不僅截下了宮燈,就連妃見也一並擄走,缺了主人的宴席倒是讓在座幾人面面相覷,啪嗒一聲,是一派淡然的玉古,“親媽南無渺說,該吃吃該喝喝,不會劇透,新年大吉,農歷過年還有愛的一更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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